松木上的长明灯已经有些时日闪烁不定了,尽管好奇,母亲却叫我不得靠近它一步,我只得在附近不远处的草坡上休憩玩耍,日子寂寥索然无味,倒也清闲。
我没有名字,不知来处,权当是这清冷天地里再普通不过的一头野鹿。
直到他来……
自从长明灯开始变得黯淡,我居住的这片土地上空就总有诡秘的气氛流动,大家都焦躁不安,母亲更是命令我不许再去喝松木荫蔽下的那片湖水。
又过了一段时间,开始有外来的人不断涌入,有人身手敏捷飞檐走壁,有人生着漂亮的双翼,还有人骑了身披星辰的白马一晃而过,总之他们行色匆匆,我们默默无闻,大家还算相安无事……
然而还是有人打破了这样的默契,不,这不是人,这是…鬼?他浑身散发着可怕黑雾,双眼通红,正手持一把拂尘朝我飞快地飞来。
我内心无比恐惧,却偏偏脚下一步都难挪动,眼睁睁看着他朝我举起手,就要挥下,我明白我难逃一劫,索性转头再看一眼阳光下的巨大松树,想要努力记住这片我生活过的土地…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反而那股威压顷刻间消失,方才我面前的那只鬼,完全消失了。
“又去自动攻击野怪…这小鹿血这么薄岂不是一打就死。”
不知怎么我听到了这声嘀咕,好奇循声音望过去,看到了不远处的水边站了一个少年,他银发高高束起,眉宇飞扬,手中持着一柄冰霜长剑,他也正看向我,目光澄澈。
看样子…是他救了我。我不知该如何开口,却觉得这是应当道谢的。
我鼓足勇气,向前走出两步,他却无视了我,转过头一个纵身,高高跃起穿过大树枝叶走远了,我看见他跃起的时候,身后拉起银白的光带,好像我这前半生,还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人……
那时懵懵懂懂,不知所措,也仅仅是在脑海中留下了那个飞跃的身影,从此有什么生根发芽,从心底里悠悠转醒,不过几日便长得有湖中央的大树一般高,我开始疯狂地想念他,想要见到他,却不明缘由。
母亲和族里的其他长辈们并不理解我的热切,他们常说玩家与野怪之间隔阂如山,退避保命尚且不及,更何谈接近,那些救命恩情的说辞,也一定只是我失心疯了编造出来的故事而已。可是……玩家是什么?野怪又是什么?这些在我过去那些漫长的时光里从未听到过的词,蜂拥砸进脑海,他们说我们对于他来说是再渺小不过的存在,即使我这条命,也不过只值几个铜钱。
时间久了,我也逐渐明白了这片天地都有止尽,并不像我想的那样浩瀚,这个世界横亘着各样的规矩和禁忌,那些纵横来去的人都是主宰者,他们甚至可以干涉仙人们的命运,而我们……也确实是任人宰割的食物链底端。
于是我将那份巨大的希冀丢在了身后波光粼粼的湖水里,不再拾起。可我终是不愿相信,我们的命运就这样恒久的微不足道,这样也……太不公平了。
随着日子一天一月的过去,小杜鹃从陨日谷带来了金乌惨死的消息,大家心下凛然,甚至有族人嚷着那些门派弟子就是要来毁掉西海的,然后举家从柜格松迁走不再回来,母亲不言不语,带着我默默留了下来。她说你总是想再见他一面的,我知道。
我揣着满腹感动,仔细盯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等待一场相遇。
可是这雪落了又落,直到西海巨变,十巫遇险,西王母重现人间,解除了那困扰人们许久的瘟疫灾难,我也长大了许多,他仍旧没有出现,我按捺不住浮躁的心情,开始暗自思考走出西海去寻找他的可能性。
恰逢那天,母亲意味深长地告诉我,这世间一切事情都没有定数,如果我真的笃定,就去探个究竟,无论结果如何,总好过一心遗憾,她说有人能去到界线之外的世界去看风景,所以我也一定可以突破所谓的界线,站到平等的世界里去。我听得心潮澎湃,那个时候她无波的眼睛里,也像在闪烁光芒。
然后母亲趁我不备,将我轻轻巧巧一撞,我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我趴在一块碧绿的大石前,四肢百骸都疼得厉害,忽然感觉一股力量将我托了起来,我站稳身子后一个激灵,一瞬间像被雷击了天灵盖,我我我,我变成人了???一瞬间歪歪扭扭,差点再次摔倒。
“萌新?怎么自己跑到这来的,跟紧我。”身侧叮一声,我听到有醇和的男声响起,怎么感觉这声音有些熟悉……等等,这是……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