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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我们这些来自人界和魔族、或被拐卖或被强掳或自愿的、妖魔小头目口中的“比废物还要低贱的杂碎”就被二人一组分成了二十七组开始接受训练。
和我同组的是个容貌俏丽的魔族妹纸,明眸皓齿腰细腿长,除了皮肤是魔族特有的淡青色以外简直就是女神级别有木有!
这妹纸自我介绍说她叫阿沼,是因为仰慕无寐候的赫赫战绩想要成为他的部下而自愿前来参加训练的。
我闻言不由惊诧,同时暗自担心,这么柔弱美貌的少女怎么可能经受得起魔族那些惨无人道、连身负武功的青壮男子都无法承受的严酷训练。
然而,没过多久阿沼妹纸就令我彻底颠覆了对她的认知。
这妹纸不但身手不凡,而且力大无穷,颇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气魄,那挥着大长刀砍石人的英姿连我都自叹不如。且每一刀下去石人上就会多一道数寸深的裂痕,比本少侠一刀下去砍得都要深些,简直就是个世间少有的女中豪杰,真不愧是魔族出身。
训练结束后,我和阿沼一起回到安排的住处——一间不大且简陋、连张床都没有的石屋中。
我还在那里纠结男女有别如何同眠一室,阿沼妹纸已经手脚麻利地铺好了地铺,并且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掉了身上那套早已被汗浸透的外衣,露出里面和外衣同色的短款里衣。
本少侠的大脑瞬间当机,脸上的热度蹭蹭蹭上涨,忙不迭地扭过头去,然后就听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少女娇笑。
“咦,你为什么转过头去了?而且脸还这么红,你们凡人都是这么有趣的吗?”
本少侠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窘迫过,不但不敢看身后的阿沼,简直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同时心里庆幸,还好我那些师兄弟不在,否则若是看到本少侠现在这副没见过世面的窘样,恐怕本少侠得被他们嘲笑到地老天荒。
“我们大荒人民熟知诗书礼乐、讲究男女授受不亲,才不像你们魔族这样……民风开放。”
硬着头皮反驳了一句,然后本少侠扯了条床单挂在石屋中间充做帘子阻挡视线,然后也铺好地铺躺下准备睡觉。
一时半会儿当然是睡不着的,毕竟是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
于是忍不住开始找阿沼聊天,她讲她在北溟的经历,我讲我们大荒的山水美景和风俗人情。
阿沼听得津津有味,并且对我描述的大荒尤其是大荒的美食产生了异常浓厚的兴趣,兴冲冲地表示倘若有朝一日能到大荒,一定要尝尝大荒的桂花糕和糖葫芦是否真的有我描述的那般美味。
没过多久阿沼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最后终于消音,换成了平和匀称的鼻息声。
我静静躺在地铺上,仰头看着头顶天井上空那与大荒截然不同的天空,开始了在遥远异界的第一个不眠之夜。
7
今天的训练仍旧是砍石人。
训练结束回到石屋后,阿沼仍旧意犹未尽,非要拉着我比掰手腕。
作为师兄弟中的武力值担当,本少侠和师兄弟们掰手腕基本上就没输过,闻言自是欣然同意。
我们一共掰了二十次,结果是十七比三。
——她赢十七次,本少侠才赢了三次。
掰手腕竟然会输给一个女人,这让我一个加点主加力和敏、下本能打能抗、一向以一身力气而自豪的弈剑弟子简直羞愧得无地自容。
无奈之下只能以魔族天生体质远超凡人聊以自慰,暗下决心努力训练的同时,也试图在其他方面找回一点面子。
8
今天终于换了训练项目,从力量训练改成了敏捷度的训练。
阿沼依旧如往常般认真卖力,本少侠自然也不甘示弱,全身心地投入到高强度的训练中,努力地提高自己的实力,以期早日离开困兽刑牢这种被当做杂碎歧视、毫无人类尊严的鬼地方。
训练结束后,我用剑在地上刻了个棋盘,然后拿着从训练场周围捡回来的石子教阿沼下围棋。
不厌其烦地详细把规则给阿沼讲了三遍后,她终于带着一脸似懂非懂的表情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然后我们开始对决,二十局,本少侠全胜,且是在每局让她三子的情况下全胜。
终于扬眉吐气。
代价是头上多了好几个大包——被连输二十局终于恼羞成怒的阿沼妹纸用石子砸的。
9
今天有两个凡人没完成训练任务,被妖魔小头目罚抽一百鞭。
看那两人体质明显不佳,又有伤在身,一百鞭肯定会要了他们的命。
本少侠既愤怒又不忍,正准备挺身而出替他们求情,却被阿沼死死拽住。
片刻之后我才明白为什么她要拼命拦着我。
——一个叫狐璃的狐族少女挺身而出,然后同样被罚抽了一百鞭,甚至连她的同伴都受到了牵累。
看着他们在皮鞭下挣扎哀嚎,身上多出一道道血肉模糊的狰狞鞭痕,我再一次深刻体会到了这地方的残酷可怕之处。
处刑完毕后,训练场来了一个身着白衣,面容十分娟秀的男子,自称名叫酋,是这困兽刑牢里的狱医,特来为负伤之人医治。
此人身材清瘦高挑,容貌仿若二八少女,一张脸生得简直比我身旁的阿沼还要秀丽娇艳,然而身周却缭绕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阴郁之气。他那双秀美阴沉的黑眸漠然地看过来时,我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直觉告诉我,这人的身份不单纯,绝对不可能是个普通的狱医。
然而,若不是狱医的话,他究竟是谁?
到这里给我们这些“比化魔还要生低贱的杂碎”治伤又有何目的?
治伤的过程好像很痛苦,我清楚地看到狐璃疼得俏脸苍白、头顶冷汗滚滚而下,那个酋却表现得一派轻松,眼底甚至闪耀着兴奋的光芒,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个喜欢看人受罪的变态。
10
还真的被本少侠猜中了,那个酋果然是个变态。
自从那天为狐璃他们治伤之后,酋就经常出现在困兽刑牢给人治伤,虽然效果显著,但是医治的过程……不提也罢。
这天,本少侠为了救一个凡人少年不慎被毒蛇咬伤,然后就领教了酋的手段。
……尼玛这哪里是在给人治伤啊,分明是在施以酷刑好吗!
如果不是顾忌到身为男子汉的尊严,恐怕本少侠都要疼得在地上打滚儿了。
期间阿沼看不下去了质问他就不能用温和一点的手段治伤?!
结果那厮竟然顶着那张美艳如花的脸露出一副阴沉的笑容说我就是喜欢用这种透支你们生命力治疗的手段,就是喜欢喜欢看你们疼得哀嚎打滚儿的模样,你们爱治不治不服憋着。
你说这不是心理变态是啥?!
这厮真是白长了那张好看的脸,没想到内里竟然如此阴暗变态,亏得本少侠先前见他如此积极地给人治伤,还在想自己仅凭第一印象就判定他不像好人是否有失偏颇、是不是冤枉了他。
唉,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古人诚不欺我。
11
今天酋又来了困兽刑牢,然后又一次积极地给伤者治疗,然后带着一脸兴奋变态的笑意欣赏着伤者痛得颤抖哀嚎的凄惨模样。
他这爱好我也是醉了,就不能有点儿高雅的追求吗?
没事儿附庸风雅弹弹琴吹吹笛子下个棋画个画多好,既能陶冶情操又能装逼而且更符合大夫的身份,偏要喜欢看人受疼,真心理解不能。
欣赏完一干伤病号鬼哭神嚎后,酋站起身来,带着一副心满意足的笑意准备离开。
也不知是不是看他那副笑容特别不爽的缘故,本少侠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去哪里?是不是又要去祸害其他人?”
酋没说话,只是用一种莫测高深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本少侠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也不及细思是否可行,便起身拔脚追了上去。
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好像是阿沼在身后喊着什么,然而心中那想法太过强烈,一时间竟盖过了周遭所有一切。
那一瞬间我眼前剩下那个狱医消失的残影,脑中也只剩下一个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的念头。
——跟上他,或许就能离开这可怕的困兽刑牢,重新回到我心心念念的、久违的大荒!